中国对发展中市场的出口激增,开辟了通往美国市场的间接途径,北京官员担心这些途径可能会在特朗普总统的压力下被关闭。
一家位于蒙特雷郊外的工厂,为美国公司特灵生产暖气和空调设备。图片来源:Alejandro Cegarra为《纽约时报》拍摄
北京的官员们越来越担心,特朗普总统对墨西哥征收的关税可能是一场广泛行动的开始,旨在迫使世界各地的发展中国家在美国和中国之间的贸易中做出选择。
自从特朗普先生在他第一个任期内对来自中国的商品征收广泛关税以来,各公司一直在对墨西哥、越南和泰国等国家进行大量投资,以便将中国的零部件组装成商品,运往美国。无论华盛顿和北京之间的贸易摩擦如何,在这些国家进行最终组装都为进入美国市场提供了一条后门。
自2018年以来,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已经缩减了近三分之一。但中国对发展中国家的出口却猛增。中国现在向墨西哥的销售额是中国从墨西哥购买额的11倍。这些销售额包括在中国制造的汽车零部件,这些零部件在墨西哥组装成汽车,最终运往美国的经销商处。
目前北京担心的是,华盛顿的压力可能会迫使墨西哥关闭其市场,禁止中国商品进入,以换取美国对与墨西哥贸易的关税的豁免。对墨西哥来说,利害攸关的包括其与美国大量贸易创造的就业机会。
特朗普先生随后可能会以墨西哥为榜样,要求其他国家在美国和中国的贸易战中站队。这将通过扰乱其他进入美国的渠道,进一步限制中国进入庞大的美国市场。
由于特朗普先生在其第一个任期内重新谈判了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中国很少有商界人士或官员预计他会在第二个任期开始时威胁要对墨西哥征收高额关税。中国与墨西哥之间的贸易和法律安排的几个独特特点意味着,在特朗普先生和墨西哥之间持续的对抗中,中国间接进入美国市场的途径尤其面临风险。
尤其令中国官员担忧的是一个鲜为人知的漏洞,该漏洞在1995年世界贸易组织成立时就被写入了该组织的规则中。该漏洞允许墨西哥——以及潜在的数十个中低收入国家——合法地大幅且突然地提高对中国商品的关税,而北京无权进行报复。
上个月在中国上海洋山港的运营情况。来源:纽约时报
中国官员在本周二结束的为期一周的中国年度立法会议期间,暗示了他们对保持进入发展中市场渠道的担忧。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在新闻发布会上指出,中国略多于一半的国际贸易是与“一带一路”倡议国家进行的,“一带一路”是中国向亚洲、东欧、非洲和拉丁美洲欠发达国家提供的援助计划。
“我们没有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显示了中国对外贸易的强大韧性,”王先生说,但他没有提及中国对这些国家的许多出口最终都运往美国。
他特别指出,中国34%的贸易额是与和中国有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进行的。这很重要,因为这些协议,主要是与东南亚国家达成的协议,约束缔约方不要突然提高关税。
王先生呼吁与“愿意的国家和地区”达成更多此类协议。
墨西哥不是与中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27个国家之一,因此墨西哥政府可以提高对中国商品的关税。
墨西哥也是几十个发展中国家之一,这些国家是关税及贸易总协定(GATT)的成员,该协定是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前身。这些国家在世界贸易组织成立时达成了一项特别协议,即承诺减少关税的约束性义务非常少。相反,它们被鼓励逐步自愿降低关税。
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数据,墨西哥已将其平均关税降至7%。但墨西哥的平均“约束”关税——可以通过简单地向世界贸易组织发出通知立即开始征收的关税——为36%。
如果墨西哥提高对中国的关税,许多与中国有相同世贸组织协议的其他国家,可能会面临来自美国的压力,不要成为中国商品的转运地。 例如,巴西的平均关税为11%,但其约束关税为31%。
货运卡车上个月在美墨边境附近等待进入墨西哥。鸣谢:Ariana Drehsler为《纽约时报》拍摄
世贸组织规则禁止各国针对单一国家提高关税。虽然特朗普先生无视这些规则,但包括墨西哥、中国和欧盟成员国在内的大多数其他国家,都尽量避免这样做,除非另一个国家发动贸易战。
但世贸组织确实允许各国将关税提高到其最高约束上限,前提是该增长适用于来自世界各地针对性产品的全部进口。中国出口了世界上几乎所有类别的制成品。这使得发展中国家有可能提高这些类别的适用关税,并且几乎只打击来自中国的商品。
中国的希望是,其他大型贸易国家将拒绝在中国和美国之间做出选择。
“我不认为那些与中国有密切贸易关系的伙伴会选边站,特别是那些与中国有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即使他们在世贸组织有很高的约束性关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院院长屠新泉说。毛泽东于1951年创立了这所大学,旨在培训和指导中国的贸易谈判人员。
与加拿大或欧盟的领导人不同,墨西哥总统克劳迪娅·辛鲍姆在最近的贸易争端中很少公开表态,即使她的政府非常关注这个问题。墨西哥驻华大使赫苏斯·塞亚德在20世纪90年代初帮助创建了世贸组织,并在2018年墨西哥与特朗普总统重新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中发挥了核心作用。
中国很幸运,越南是其对美国间接出口的最大伙伴,其贸易规则与墨西哥不同,因为它直到2007年才加入世贸组织。世贸组织要求1995年后加入的发展中国家接受较低的约束关税上限。
越南适用的平均关税为9%,其可能适用的平均约束关税仅上升至12%。像加拿大这样的工业化国家也有限制其对中国商品收取更多关税能力的低约束关税。
新莱昂州的Hofusan工业园。当地开发商和两家中国公司计划在2023年建造一个包含12000套工人住房的工厂网格。图片来源:Luis Antonio Rojas/《纽约时报》
中国的经济高度依赖于庞大且不断扩大的贸易顺差,去年几乎达到1万亿美元。中国几乎所有的出口都是制成品,去年其制成品顺差约占其整个经济规模的十分之一。
那甚至超过了二战后美国的水平,当时美国工业迅速转向民用生产,并大幅增加出口,而世界其他大部分地区还处于一片废墟之中。
中国依赖出口增长,因为房地产市场崩盘导致中国家庭不愿消费,限制了经济以其他方式增长的能力。
另一个脆弱之处在于,中国的大部分贸易顺差来自发展中国家。这些国家反过来依靠对美国保持贸易顺差来支付从中国进口商品的费用,这引起了特朗普先生的愤怒。
原文链接:https://www.nytimes.com/2025/03/14/business/china-mexico-tariffs-trump.html